第108章 宝音的挑战
与众人说说笑笑吃了下午茶，眼下已经人去楼空，看着满目的杯盘狼藉，我正准备让人收拾。刚走出去的拉藏汗突然又折了回来，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光是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道：“王爷可是落了什么东西在这儿？”
拉藏汗依旧用那双满是柔情的目光看着我，我想起那碗鸡汤，心中顿时悲凉，道：“若是王爷没事，我要休息了。”
“怎么刚才才好好的，这会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拉藏汗满脸无辜地看着我，道。
我冷冷地笑了笑，道：“我生性孤僻，不知道王爷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王爷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要休息了。”
听得我这么说，拉藏汗依旧笑着道：“你是在吃醋吗？”
我轻笑了一下，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转身准备走回内屋，谁知他一把将我抓住，身体也自然地凑近了过来，我看着面前这张巨大的脸，愈发的厌倦，伸手准备推开，无奈他的力气太大，想到这里，我便开始后悔自己在准葛尔的时候为何不学学功夫？
正在为难之际，走来的乌兰姑姑轻咳了一下，拉藏汗这才放开我的手。
“王爷、王妃好。”乌兰姑姑笑着向拉藏汗和我行了礼，说道。
我走上前去，将乌兰姑姑搀扶起来，拉藏汗也跟了过来，看着乌兰姑姑笑着问道：“姑姑今日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乌兰姑姑点了点头，道：“小的奉罕菊夫人之命来请王爷跟王妃去哲蚌寺的。”
我转过头去看了看拉藏汗，拉藏汗笑着回道：“嗯，好的。那就请乌兰姑姑先去转告一下奶奶，说我们一会儿就来。”
“是。”乌兰姑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和拉藏汗笑了起来。
待乌兰姑姑走远，我仰着头打量起拉藏汗来，问道：“我们是要去哲蚌寺煨桑吗？”
拉藏汗听得我这么一问，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你去哲蚌寺煨桑？！你把那里当成什么了？”
听得他的话，我依旧是云里雾里的完全是丈二和尚，道：“那里不是一座寺庙吗？”
“没错，那里以前是一座寺庙，不过自从固始汗爷爷以护法的身份入藏之后，那里就不在是一座寺庙了。现在那里是和硕特汗王的王宫，就像清朝的紫禁城一样。”拉藏汗一字一顿地说着。
我这才恍然，看着眼下看我像看外星人的拉藏汗，我心下不由得有些惭愧，看来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乘着轿撵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来到哲蚌寺，还未来得及从轿撵上走下，只见罕菊奶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拉藏汗跳下马走上前来搀扶着我从轿撵上走下，我本是不愿意与他近距离接触的，只是眼前有这么多人在场，一时也不好拒绝。
“罕菊奶奶好。”我和拉藏汗一一向罕菊奶奶行了礼。
罕菊奶奶笑着伸出手来将我们扶起，然后转过身去接过乌兰姑姑递来的两条哈达一一挂在了我和拉藏汗的脖子上，笑着道：“来了就好。”
乌兰姑姑走上前来将鼻烟壶递到我和拉藏汗的面前，我双手接过，看着眼前这个做工精细的鼻烟壶不禁想起了以前在和硕特的经历，虽然这里也是和硕特，可总觉周围的环境让我觉得有些莫名的陌生。
“你们都进来吧。”罕菊奶奶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并不与拉藏汗多做交流，乖乖地跟了上去。
苍白的天空下，寒风呼呼的吹拂，飘荡的经幡随风起舞，金碧辉煌的阁楼在萧索的风景里显得别样的孤傲，仰头远处那个被羚羊瞻仰着的金色法轮正散发着熠熠光辉。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哲蚌寺，想来这隶属于西藏三大寺之一的寺庙定是不同寻常的，然而行走在这妙曼的画境之中，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夫人。”娜仁站在我的身旁呼唤道。
我这才意识到罕菊奶奶与拉藏汗都已经踏进了面前的屋子，抬着步子正准备往屋中走去，可是只行了几步，脑袋之中却浮现另一张久违的笑脸来，‘宕桑汪波’我不禁叫出了口。
“夫人，快点进去吧。”那人走到小屋的门口处，撩起门帘说道。
我扶着赛罕的手，我突然记起那日在达旺寺里牵着我手往前走的人来，心中顿然觉得一丝慰藉，脸上遂也荡出一抹笑容。
“在想些什么呢？快过来坐吧。”罕菊奶奶慈祥地坐在四层垫子的蒲团上，向我招了招手。
拉藏汗坐在一旁看着我，见到我嘴角的微笑，开口问道：“在笑些什么呢？”
我往前走了几步，就着一个放在罕菊奶奶右侧的蒲团坐了下去，转过头正准备回话，倏地瞥见墙上勾勒的鹿王本生图，道：“甲茂只是觉得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实在温馨，所以就笑了。对了，奶奶的墙上的画好生罕见，不知是出自哪个工匠之手？”
罕菊奶奶听得我这么一说，亦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画像，笑了，道：“你是说这鹿王本生图吧。出自哪个工匠之手倒是忘了，因为这是固始汗在世的时候命工匠画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心存遗憾，不过还是笑着回道。
拉藏汗坐在一旁看着我对那幅画挺有兴趣的样子，道：“不知王妃什么时候对这些佛家唐卡有兴趣了？”
说实话，若是可以我另可不与他说话，道：“王爷实在夸赞了，我只是觉得藏传佛教博大精深，入乡随俗略知皮毛罢了。”
罕菊奶奶坐在一旁，看着我与拉藏汗，道：“没想到你们婚后还能如此相敬如宾，倒是难得。”
我低头故作含羞，心想既然是故意做给他人看的，那就逼真一点吧。
“夫人世子和世子妃来了。”乌兰姑姑说道。
我好奇地将视线放到门口那半掩的门帘上，只闻一阵扑鼻而来的迷迭香，一个身材标致，面容姣好的女子在随着旺扎尔一同走了进来。
“奶奶好，哥哥、嫂嫂好。”那个女子有一种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听得我耳朵发痒，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笑着回了礼。
“坐吧。”罕菊奶奶挥了挥手，说道。
两个侍女便摆了一个四层坐垫放在左右两旁，让他们坐下。
“奶奶在与哥哥、嫂子说些什么呢？刚才在门口都听见了你们的笑声。”旺扎尔笑着问道。
罕菊奶奶眯着眼睛看了看我和拉藏汗，道：“刚才正在说，你的哥哥嫂子新婚燕尔，相敬如宾呢！”
我听着罕菊奶奶的表扬话语，只觉着有些可笑，若真的是相敬如宾那他还会送来毒药想要杀死我吗？抬起头，倏地对上拉藏汗那双玩味的眼睛，立刻别过头去。
刚在罕菊奶奶的房中坐了没多久，达赖汗便命人来说是准备了一顿家宴，我们一行便只好往外走，来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大殿里，听得拉藏汗说这个大殿叫甘丹颇章曾经一度是西藏的政治权利中心，不过现在也只是一个摆设罢了，平日不怎么有人出入，不过里面的装饰倒是精致，有着比丘尼的唐卡，还有着各色的堆绣，看上去倒是不输一番皇家气派。
“都来了。”达赖汗坐在左侧六层高的蒲团垫子上，向我们打了招呼，我与众人一样向他行了礼。
达赖汗很是孝顺地将罕菊奶奶扶了上去，坐在上座，我们则分别坐在了摆在殿中的小桌子上。恰逢新年喜庆之际，在加上他们又是蒙古族，一番歌舞自然是必不可少，看着舞女们妙曼的舞姿，在这些浮华与喧闹之间我却显得有些失落，静静地饮酒，将自己封禁在孤寂之中。
“嫂子，嫂子！”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眼前的歌舞已经散去。
我转过头去，看见旺扎尔的夫人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有些迷茫，她道：“听闻嫂子的玉箫吹得甚是拿手，不知今日可否与宝音的胡琴切磋一下？”
我看着那张跳动在酥油茶灯光里无比娇嫩的脸庞，笑了一下，道：“我看还是改日吧，今日来的匆忙并未准备玉箫。”
“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赛罕把玉箫也带来了。”拉藏汗饮了一杯酒，笑着说道。
听得他这么一说，我转头看向赛罕，只见她手中正拿着那把玉箫，让我很是无语，只好转过头去看着宝音，道：“既然是宝音妹妹的要求，我这做嫂子的也不好推辞了，不知宝音妹妹要怎么个切磋法？”
“那我们就选各自拿手的曲目吧，在场所有人作听众，至于声音的好坏全由听众做评断，若何？”那个宝音显然是成竹在胸，见到我已经答应她的比赛，心中的喜悦全都洋溢于言表。
我点头，道：“那就请宝音妹妹先弹奏吧。”
宝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身后站着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不消一会儿，一把镌刻着神兽的胡琴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宝音撩起裙摆缓缓起身走到放在氆氇地毯中间的胡琴前，双手放在胸前朝众人行了礼，然后缓缓坐下拿起胡琴略微调了一下音色，便开始弹奏起来。
琴弦微动，一声脆响清空人们脑中所有的杂念，彷如面前铺开了一张空白的宣纸，而琴声便是在纸上灵动的画笔，我不知道这人要弹奏什么曲子，只好洗耳恭听。琴弦在宝音的指尖波动，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在殿中回响，犹如空谷幽兰一般静静绽放，将人带入佳境，若是听得仔细还可以感受到蝴蝶在周围徘徊，我看着那个盘腿坐在席间，沉浸在自己音乐所创造的环境中的女子，抿起嘴角笑了，忽地瞥见宝音眉头微蹙，琴音变得细长起来，彷如这空谷幽兰突然变化成食人花了一般，有着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我有些害怕耳边的声音，觉得里面夹杂了诱惑，只是这种声音却那般的真实似乎在释放着另一个自己。
“赛罕，把我的玉箫拿来。”我努力遏制耳畔的这种声音，说道。转过头看着周围的人，他们一脸的常态，似乎没有觉出这琴声里的诡异。
“夫人。”赛罕将玉箫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玉箫，彷如看见自己正抓着一条灵动的小蛇一般，吓得急忙将它扔掉。
“夫人！”娜仁惊叫起来，琴声倏地戛然而止，众人都用一种异样的表情看着我让我觉得莫名的心寒。
“夫人，喝口水。”赛罕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杯凉水送到我的面前，我二话不说仰头咕咕地喝下，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嫂子是哪里不舒服吗？”宝音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我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她话语里面的得意之色，让我觉得脑袋昏胀，疼痛得厉害。
拉藏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关切地看着我，见到我一脸的苍白，脸色凑变什么也不说将我横腰抱起，转过身对着坐在上方的罕菊奶奶与达赖汗，行了礼，二话不说将我抱出了房门。
依靠着拉藏汗这厚实的肩膀，只见远处大殿里面的灯火正在离我渐行渐远，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这才略微觉得松了口气。
“放我下来吧。”我平静地说道。
拉藏汗没有回应只是抱着我往前走，我挣扎了一下，想要强行站在地上，拉藏汗却将我抱得越发紧了，冷冷地说道：“你若这样，我就以为你刚才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故意的？”我转过头来看着拉藏汗冰冷的侧脸，突然觉得很是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然后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走出哲蚌寺，拉藏汗将我放在了马背上，自己也跳上了上来并将众人遣回了府，一言不发地带着我往前走，我堵着气看诊氤氲在暗火中的光影，眼泪顺势而下，心想：凭什么说我是故意的？
“你这是要去哪儿？”我看着面前的道路有些不对劲，问道。
拉藏汗语气有些冷淡，道：“还能去哪？送你去看大夫。”
“我不要。”我赌气道。
拉藏汗语气忽然变缓，道：“怎么不要？！”
“我没病。”
“若是没病怎么会在刚才的宴会上神色如此失常？”拉藏汗语气依旧透着冷意，我不知道他的冷意到底是从何而来，却让我觉得胸口疼痛。
灯火的氤氲里，马匹停住了脚步，我闻见空气中蔓延开来的草药的味道，知道面前这个还亮着灯火的小木屋定然就是医馆了，转过头看着拉藏汗，只见他轻身一跃跳下了马背，伸手示意让我也下去，我迟疑了片刻，他突然伸出手来直接将我抱下了马背。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我恶狠狠地说道。
拉藏汗淡然一笑，将我放在地上，道：“自己进去吧。”
我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心想：看病就看病，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
昂首阔步地走进药馆，一个正准备关门的掌柜走了过来，道：“客人是来看病还是拿药？”
拉藏汗瞥了那个掌柜，然后回过头来看向我，我仰头盯着拉藏汗看了两眼，回过头来，语气有些生硬道：“看病。”
“阿米大夫！”那个掌柜忽然叫了起来。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得眉头一蹙，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我？转过头看向拉藏汗，他亦是一脸的诧异，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道：“什么阿米大夫？！这是我的夫人！”说着伸出手来将我揽入他的怀中。
那个掌柜拿着手中的酥油灯将原本已经熄掉的几盏灯，点亮，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道：“可能是小的认错人了，两位这边请。”
我从他身边走过，觉得那人好生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见到拉藏汗拉着我往里边走，自己也只好跟着走。
看诊的是个老大夫，佝偻着身子，满头花白胡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见到我和拉藏汗穿着不俗，所以也格外的细心，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道：“不知两位是谁要看诊？”
我有些不情愿地走上前去，道：“是我。”
那老大夫见到我，点了点头，朝着门口处喊道：“蒲元君，多拿盏灯过来！”
“蒲元君？”听到这个名字，我恍然，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拉藏汗，邃又将刚才想要喜悦打消。
不消一会儿，蒲元君便走了进来，将酥油灯放置在看诊的桌前，在他放灯的时候，他又多打量了我几眼，我看着他看我那奇怪的眼神，不由得轻笑了一下，道：“你如此打量我，莫非我真与那阿米大夫长得相像？”
蒲元君听到我话，再看了看那个给我把脉的大夫，摇了摇头，道：“实在抱歉，小的认错人了。”
“大夫，我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拉藏汗走上前来问道。
那个老大夫给我把完脉然后又检查了我的舌苔，花白的眉毛微微舒展，一副明了的样子，道：“夫人这是中了曼陀罗的毒，不过还好中毒不深，而且这毒效已经过了，并无大碍。”那个老大夫捋着自己拿花白的胡子说道。
我听得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后怕，心想：若不是拉藏汗硬要带着我来看诊，只怕我连自己中毒这件事都不会知道，难怪刚才会出现幻觉。
“中毒？！”拉藏汗眉头紧蹙，硬邦邦的脸庞越发显得扭曲难看，我看着他担心我的样子又想起那碗鸡汤的事情来，只怕那件事他并不知情，刚才的怒气也都全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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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王爷可是落了什么东西在这儿？”
拉藏汗依旧用那双满是柔情的目光看着我，我想起那碗鸡汤，心中顿时悲凉，道：“若是王爷没事，我要休息了。”
“怎么刚才才好好的，这会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拉藏汗满脸无辜地看着我，道。
我冷冷地笑了笑，道：“我生性孤僻，不知道王爷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王爷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要休息了。”
听得我这么说，拉藏汗依旧笑着道：“你是在吃醋吗？”
我轻笑了一下，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转身准备走回内屋，谁知他一把将我抓住，身体也自然地凑近了过来，我看着面前这张巨大的脸，愈发的厌倦，伸手准备推开，无奈他的力气太大，想到这里，我便开始后悔自己在准葛尔的时候为何不学学功夫？
正在为难之际，走来的乌兰姑姑轻咳了一下，拉藏汗这才放开我的手。
“王爷、王妃好。”乌兰姑姑笑着向拉藏汗和我行了礼，说道。
我走上前去，将乌兰姑姑搀扶起来，拉藏汗也跟了过来，看着乌兰姑姑笑着问道：“姑姑今日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乌兰姑姑点了点头，道：“小的奉罕菊夫人之命来请王爷跟王妃去哲蚌寺的。”
我转过头去看了看拉藏汗，拉藏汗笑着回道：“嗯，好的。那就请乌兰姑姑先去转告一下奶奶，说我们一会儿就来。”
“是。”乌兰姑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和拉藏汗笑了起来。
待乌兰姑姑走远，我仰着头打量起拉藏汗来，问道：“我们是要去哲蚌寺煨桑吗？”
拉藏汗听得我这么一问，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你去哲蚌寺煨桑？！你把那里当成什么了？”
听得他的话，我依旧是云里雾里的完全是丈二和尚，道：“那里不是一座寺庙吗？”
“没错，那里以前是一座寺庙，不过自从固始汗爷爷以护法的身份入藏之后，那里就不在是一座寺庙了。现在那里是和硕特汗王的王宫，就像清朝的紫禁城一样。”拉藏汗一字一顿地说着。
我这才恍然，看着眼下看我像看外星人的拉藏汗，我心下不由得有些惭愧，看来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乘着轿撵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来到哲蚌寺，还未来得及从轿撵上走下，只见罕菊奶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拉藏汗跳下马走上前来搀扶着我从轿撵上走下，我本是不愿意与他近距离接触的，只是眼前有这么多人在场，一时也不好拒绝。
“罕菊奶奶好。”我和拉藏汗一一向罕菊奶奶行了礼。
罕菊奶奶笑着伸出手来将我们扶起，然后转过身去接过乌兰姑姑递来的两条哈达一一挂在了我和拉藏汗的脖子上，笑着道：“来了就好。”
乌兰姑姑走上前来将鼻烟壶递到我和拉藏汗的面前，我双手接过，看着眼前这个做工精细的鼻烟壶不禁想起了以前在和硕特的经历，虽然这里也是和硕特，可总觉周围的环境让我觉得有些莫名的陌生。
“你们都进来吧。”罕菊奶奶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并不与拉藏汗多做交流，乖乖地跟了上去。
苍白的天空下，寒风呼呼的吹拂，飘荡的经幡随风起舞，金碧辉煌的阁楼在萧索的风景里显得别样的孤傲，仰头远处那个被羚羊瞻仰着的金色法轮正散发着熠熠光辉。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哲蚌寺，想来这隶属于西藏三大寺之一的寺庙定是不同寻常的，然而行走在这妙曼的画境之中，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夫人。”娜仁站在我的身旁呼唤道。
我这才意识到罕菊奶奶与拉藏汗都已经踏进了面前的屋子，抬着步子正准备往屋中走去，可是只行了几步，脑袋之中却浮现另一张久违的笑脸来，‘宕桑汪波’我不禁叫出了口。
“夫人，快点进去吧。”那人走到小屋的门口处，撩起门帘说道。
我扶着赛罕的手，我突然记起那日在达旺寺里牵着我手往前走的人来，心中顿然觉得一丝慰藉，脸上遂也荡出一抹笑容。
“在想些什么呢？快过来坐吧。”罕菊奶奶慈祥地坐在四层垫子的蒲团上，向我招了招手。
拉藏汗坐在一旁看着我，见到我嘴角的微笑，开口问道：“在笑些什么呢？”
我往前走了几步，就着一个放在罕菊奶奶右侧的蒲团坐了下去，转过头正准备回话，倏地瞥见墙上勾勒的鹿王本生图，道：“甲茂只是觉得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实在温馨，所以就笑了。对了，奶奶的墙上的画好生罕见，不知是出自哪个工匠之手？”
罕菊奶奶听得我这么一说，亦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画像，笑了，道：“你是说这鹿王本生图吧。出自哪个工匠之手倒是忘了，因为这是固始汗在世的时候命工匠画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心存遗憾，不过还是笑着回道。
拉藏汗坐在一旁看着我对那幅画挺有兴趣的样子，道：“不知王妃什么时候对这些佛家唐卡有兴趣了？”
说实话，若是可以我另可不与他说话，道：“王爷实在夸赞了，我只是觉得藏传佛教博大精深，入乡随俗略知皮毛罢了。”
罕菊奶奶坐在一旁，看着我与拉藏汗，道：“没想到你们婚后还能如此相敬如宾，倒是难得。”
我低头故作含羞，心想既然是故意做给他人看的，那就逼真一点吧。
“夫人世子和世子妃来了。”乌兰姑姑说道。
我好奇地将视线放到门口那半掩的门帘上，只闻一阵扑鼻而来的迷迭香，一个身材标致，面容姣好的女子在随着旺扎尔一同走了进来。
“奶奶好，哥哥、嫂嫂好。”那个女子有一种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听得我耳朵发痒，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笑着回了礼。
“坐吧。”罕菊奶奶挥了挥手，说道。
两个侍女便摆了一个四层坐垫放在左右两旁，让他们坐下。
“奶奶在与哥哥、嫂子说些什么呢？刚才在门口都听见了你们的笑声。”旺扎尔笑着问道。
罕菊奶奶眯着眼睛看了看我和拉藏汗，道：“刚才正在说，你的哥哥嫂子新婚燕尔，相敬如宾呢！”
我听着罕菊奶奶的表扬话语，只觉着有些可笑，若真的是相敬如宾那他还会送来毒药想要杀死我吗？抬起头，倏地对上拉藏汗那双玩味的眼睛，立刻别过头去。
刚在罕菊奶奶的房中坐了没多久，达赖汗便命人来说是准备了一顿家宴，我们一行便只好往外走，来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大殿里，听得拉藏汗说这个大殿叫甘丹颇章曾经一度是西藏的政治权利中心，不过现在也只是一个摆设罢了，平日不怎么有人出入，不过里面的装饰倒是精致，有着比丘尼的唐卡，还有着各色的堆绣，看上去倒是不输一番皇家气派。
“都来了。”达赖汗坐在左侧六层高的蒲团垫子上，向我们打了招呼，我与众人一样向他行了礼。
达赖汗很是孝顺地将罕菊奶奶扶了上去，坐在上座，我们则分别坐在了摆在殿中的小桌子上。恰逢新年喜庆之际，在加上他们又是蒙古族，一番歌舞自然是必不可少，看着舞女们妙曼的舞姿，在这些浮华与喧闹之间我却显得有些失落，静静地饮酒，将自己封禁在孤寂之中。
“嫂子，嫂子！”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眼前的歌舞已经散去。
我转过头去，看见旺扎尔的夫人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有些迷茫，她道：“听闻嫂子的玉箫吹得甚是拿手，不知今日可否与宝音的胡琴切磋一下？”
我看着那张跳动在酥油茶灯光里无比娇嫩的脸庞，笑了一下，道：“我看还是改日吧，今日来的匆忙并未准备玉箫。”
“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赛罕把玉箫也带来了。”拉藏汗饮了一杯酒，笑着说道。
听得他这么一说，我转头看向赛罕，只见她手中正拿着那把玉箫，让我很是无语，只好转过头去看着宝音，道：“既然是宝音妹妹的要求，我这做嫂子的也不好推辞了，不知宝音妹妹要怎么个切磋法？”
“那我们就选各自拿手的曲目吧，在场所有人作听众，至于声音的好坏全由听众做评断，若何？”那个宝音显然是成竹在胸，见到我已经答应她的比赛，心中的喜悦全都洋溢于言表。
我点头，道：“那就请宝音妹妹先弹奏吧。”
宝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身后站着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不消一会儿，一把镌刻着神兽的胡琴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宝音撩起裙摆缓缓起身走到放在氆氇地毯中间的胡琴前，双手放在胸前朝众人行了礼，然后缓缓坐下拿起胡琴略微调了一下音色，便开始弹奏起来。
琴弦微动，一声脆响清空人们脑中所有的杂念，彷如面前铺开了一张空白的宣纸，而琴声便是在纸上灵动的画笔，我不知道这人要弹奏什么曲子，只好洗耳恭听。琴弦在宝音的指尖波动，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在殿中回响，犹如空谷幽兰一般静静绽放，将人带入佳境，若是听得仔细还可以感受到蝴蝶在周围徘徊，我看着那个盘腿坐在席间，沉浸在自己音乐所创造的环境中的女子，抿起嘴角笑了，忽地瞥见宝音眉头微蹙，琴音变得细长起来，彷如这空谷幽兰突然变化成食人花了一般，有着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我有些害怕耳边的声音，觉得里面夹杂了诱惑，只是这种声音却那般的真实似乎在释放着另一个自己。
“赛罕，把我的玉箫拿来。”我努力遏制耳畔的这种声音，说道。转过头看着周围的人，他们一脸的常态，似乎没有觉出这琴声里的诡异。
“夫人。”赛罕将玉箫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玉箫，彷如看见自己正抓着一条灵动的小蛇一般，吓得急忙将它扔掉。
“夫人！”娜仁惊叫起来，琴声倏地戛然而止，众人都用一种异样的表情看着我让我觉得莫名的心寒。
“夫人，喝口水。”赛罕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杯凉水送到我的面前，我二话不说仰头咕咕地喝下，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嫂子是哪里不舒服吗？”宝音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我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她话语里面的得意之色，让我觉得脑袋昏胀，疼痛得厉害。
拉藏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关切地看着我，见到我一脸的苍白，脸色凑变什么也不说将我横腰抱起，转过身对着坐在上方的罕菊奶奶与达赖汗，行了礼，二话不说将我抱出了房门。
依靠着拉藏汗这厚实的肩膀，只见远处大殿里面的灯火正在离我渐行渐远，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这才略微觉得松了口气。
“放我下来吧。”我平静地说道。
拉藏汗没有回应只是抱着我往前走，我挣扎了一下，想要强行站在地上，拉藏汗却将我抱得越发紧了，冷冷地说道：“你若这样，我就以为你刚才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故意的？”我转过头来看着拉藏汗冰冷的侧脸，突然觉得很是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然后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走出哲蚌寺，拉藏汗将我放在了马背上，自己也跳上了上来并将众人遣回了府，一言不发地带着我往前走，我堵着气看诊氤氲在暗火中的光影，眼泪顺势而下，心想：凭什么说我是故意的？
“你这是要去哪儿？”我看着面前的道路有些不对劲，问道。
拉藏汗语气有些冷淡，道：“还能去哪？送你去看大夫。”
“我不要。”我赌气道。
拉藏汗语气忽然变缓，道：“怎么不要？！”
“我没病。”
“若是没病怎么会在刚才的宴会上神色如此失常？”拉藏汗语气依旧透着冷意，我不知道他的冷意到底是从何而来，却让我觉得胸口疼痛。
灯火的氤氲里，马匹停住了脚步，我闻见空气中蔓延开来的草药的味道，知道面前这个还亮着灯火的小木屋定然就是医馆了，转过头看着拉藏汗，只见他轻身一跃跳下了马背，伸手示意让我也下去，我迟疑了片刻，他突然伸出手来直接将我抱下了马背。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我恶狠狠地说道。
拉藏汗淡然一笑，将我放在地上，道：“自己进去吧。”
我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心想：看病就看病，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
昂首阔步地走进药馆，一个正准备关门的掌柜走了过来，道：“客人是来看病还是拿药？”
拉藏汗瞥了那个掌柜，然后回过头来看向我，我仰头盯着拉藏汗看了两眼，回过头来，语气有些生硬道：“看病。”
“阿米大夫！”那个掌柜忽然叫了起来。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得眉头一蹙，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我？转过头看向拉藏汗，他亦是一脸的诧异，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道：“什么阿米大夫？！这是我的夫人！”说着伸出手来将我揽入他的怀中。
那个掌柜拿着手中的酥油灯将原本已经熄掉的几盏灯，点亮，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道：“可能是小的认错人了，两位这边请。”
我从他身边走过，觉得那人好生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见到拉藏汗拉着我往里边走，自己也只好跟着走。
看诊的是个老大夫，佝偻着身子，满头花白胡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见到我和拉藏汗穿着不俗，所以也格外的细心，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道：“不知两位是谁要看诊？”
我有些不情愿地走上前去，道：“是我。”
那老大夫见到我，点了点头，朝着门口处喊道：“蒲元君，多拿盏灯过来！”
“蒲元君？”听到这个名字，我恍然，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拉藏汗，邃又将刚才想要喜悦打消。
不消一会儿，蒲元君便走了进来，将酥油灯放置在看诊的桌前，在他放灯的时候，他又多打量了我几眼，我看着他看我那奇怪的眼神，不由得轻笑了一下，道：“你如此打量我，莫非我真与那阿米大夫长得相像？”
蒲元君听到我话，再看了看那个给我把脉的大夫，摇了摇头，道：“实在抱歉，小的认错人了。”
“大夫，我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拉藏汗走上前来问道。
那个老大夫给我把完脉然后又检查了我的舌苔，花白的眉毛微微舒展，一副明了的样子，道：“夫人这是中了曼陀罗的毒，不过还好中毒不深，而且这毒效已经过了，并无大碍。”那个老大夫捋着自己拿花白的胡子说道。
我听得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后怕，心想：若不是拉藏汗硬要带着我来看诊，只怕我连自己中毒这件事都不会知道，难怪刚才会出现幻觉。
“中毒？！”拉藏汗眉头紧蹙，硬邦邦的脸庞越发显得扭曲难看，我看着他担心我的样子又想起那碗鸡汤的事情来，只怕那件事他并不知情，刚才的怒气也都全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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